乳山忌俗
辛明路
所说的忌俗,是民间忌讳风俗的简称。当然,这多是从前的事。现在看来,有些说法似荒诞不经,但仔细分析起来,也别全以迷信论之。追溯历史,乳山是座移民城市,五湖四海的风俗,随人而至。沿循认识规律看问题,由表浅到深入、由谬误到正确,是思想飞跃的必由之路。对这些曾经的人文现象,我们应该认真地加以整理,以备忘民族发展的心路历程。
居住忌讳
居住上的忌讳——盖房忌犯太岁,要避开太岁方位。农历五月忌盖屋,有五月盖屋人头秃的说法。忌房子四面是路,说是主着无子女。房子忌讳冲着道路,如果路冲,要对应着道路立块石头,刻上泰山石敢当。大门口忌讳对着另一座房子的山墙,如果碰山,要在所碰的山墙写上吉星高照或紫气东来。平房的流水口要向内院流,如果流向院子外,说是主着财产外流。院子东西都有厢房,屋檐忌冲正屋窗户,那叫滴泪檐。大门忌在南院墙正中,也不能与堂屋门相对,那是庙宇的建制。大门也忌与窗相对,门对窗人遭殃。前面房屋忌比后面的高,无法避免时,就在前房顶上竖块吉星高照的砖石碑。厕所不能建在院子东侧,说是主着后代蠢笨。忌把带血之物砌进墙里,说年久血能成精。闰月年忌盘炕。窗棂子数忌五和七。主院内忌栽树,房前忌栽桑,屋后忌栽柳,门前忌栽呱嗒手(杨树),以栽槐杏榆等为佳。
生活忌讳
儿童吃饭,要拿筷子的中间,忌太低或太高,太靠近夹饭的一端,将来对象在近处,太靠上端,对象在远方;小孩忌吃软皮蟹子、软皮蛋、青涩的瓜果;忌骑狗,骑狗碎裤裆;忌采打碗花,采了会毛手毛脚经常损坏生活用品;开学第一天的早饭,忌吃馒头等大块食品,以小米饭为佳,所吃食物的单粒越多,学到知识就会越多;给孩子起名,忌与长辈的名字谐音;晚辈不能直呼长辈的名字。
青年人喝酒,忌喝瓶子底,说喝酒底生闺女;未婚人忌吃鸡翅膀,如果吃了,结婚那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雨。使用水壶,忌用手拤壶脖子,给客人倒茶忌满杯,壶嘴忌朝着客人;盛饭忌勺子向外翻;双手递物为尊敬,但忌双手端着水瓢递水给别人,那会使人想到饮驴;坐客忌把碟子里的菜吃光;盛饭盛汤,忌把勺子反向倾倒,避免财水外流或翻心不和;空碗忌反扣着,病人将药碗倒扣,以期与药断交,渔村则联想船倒扣之象;忌从窗外递进食物,能让人联想起囚犯从窗口接饭的样子;忌用筷子敲打碗、忌五个手指全都托在碗底,因那是讨饭人的动作;盘鱼忌说“翻过来”,要说“划过来”;亲人之间忌合吃一瓣蒜,分吃一个梨,避拆伴、分离之意。忌把筷子竖直插入碗中食物上,那像是奉逝者的倒头饭。客人未走忌清扫;忌晚上扫地、忌由屋内向外扫,别扫走喜事和财运。
衣服纽扣忌双数,多为5个,“四六不成材”要避免;忌衣服穿在身上进行缝补,会使人想到巫术针扎小布人的情况,另有“穿着缝,无人疼”之说;女人和幼儿的衣服,忌在院中露天过夜,防被精灵戏了、被妖邪冲着;男人忌从晾晒的女人衣裤下走过,妨碍运气。
村里有失火的,在火未扑灭之前,忌说失火了、着火了或者起火了,越说火越凶,要说是“走水了”,因救火得用水吧;田地让海水或者洪水淹没了,忌说淹了,越说水越多,要说“蒸了”,水怕蒸发吧。忌脚踩门槛,踩门槛儿,害虫抠眼儿。鞭炮放不响时,忌说克了、次了。椅子破损了,忌说椅子坏了。
春节期间忌说穷、破、悲、苦等一切不吉利的话,甚至平日说的蒜、醋也得分别改叫议和菜和忌讳。正月初三之前(有的村是初五),忌向外泼水、扫地、送垃圾,别把财气带走了。正月里,男不剃头,女不铰脸,免伤元气和福气,另外剃头妨舅舅;理发未完,忌过门槛儿,过门槛蹦媳妇(婚事难成)。
忌鸟屎掉在身上,如果遇上这事,落在头上的拔掉一根头发,落在身上的撕开裤脚缝线,这样就可以化解不良运气。七不出门、八不还家,待要走,三六九,出远门的日子也有讲究。
岁数忌讳
人们对本命年及41岁有讲究,说是道坎儿,穿红内衣、系红裤腰带、穿红袜子,引导运气向好的方面发展。多数人辩称41岁是好年头,生日那天大宴亲朋。“七十三,八十四,阎王不叫自己去”,在老年人跟前忌提这两个岁数。老人活到100岁了,本来是件可贺的事,人们却忌讳说100岁, 99岁以后,老人就再也不长岁数了,即使高寿120岁,也得自谦99岁。这是一句常用语闹的,“人活百岁终走”,所以,百岁老人反而忌讳说百岁。
婚育忌讳
什么“白马怕青牛、羊鼠一旦休、蛇虎如刀锉、猪猴不到头、金鸡怕玉犬、龙兔泪交流”,以属相中地支的冲克来否定婚姻的可行性。孕妇忌吃兔肉、驴肉、大姜、螃蟹,忌进产房、病房,忌见到逝者遗容,忌俯看水井。女人衣服忌晾在葡萄架上,防生葡萄胎。出嫁女忌在娘家生孩子、忌在娘家过年,说是对娘家人丁兴旺不利。夫妻忌两人抻着线从中间剪断。婴儿不满月,忌打炕、打石、抬粪、破土、动脏物,未满月忌剃胎发。幼儿睡着了忌抱着走路,实在要走,得边走边叫孩子的名字,使其魂魄跟上。小孩脱落的牙齿,要丢在房盖上,扔在地面上不长新牙。
健康忌讳
忌讳下午探望病人,阳消阴长时,说主着病情加重。家中有出麻疹的孩子,要在门口挂上红布,不挂麻疹出不好。逝于外地的人,遗体不能进家门,进门对后代不利。煎中药的药吊子(沙锅)不能主动送还,物主如果要使用,得自己去取回。煎的中药渣,忌倒在家中,要倒在院外。夜晚忌照镜子、照相、修剪指甲、摸印石(胎记),说对魂魄不利,忌说已故去的人。忌踩人影,民间有影为魂的说法。送人咸盐,受赠者要给一分钱,或者随意回赠一点东西,算是买来的或者换来的,否则小孩容易“发吼”(支气管哮喘)。来人告知亲戚患病时,忌用面条招待,怕其病缠绵难除。坐诊的医生,忌送病人到大门口、忌说“你再来”。
行业忌讳
渔业——渔民的忌讳最多。忌筷子横放在碗沿上,似船搁浅之象;忌到别人面前夹菜,只吃盘子靠近自己一侧的,盘子如河海,过河、过海均为险事,当然,那样做也是不礼貌的;忌翻扣酒杯及碟碗杯勺等;忌在姓前冠以老字称呼人(因敬称海龟为老爷子、老人家)。船上忌讳则更多,我在《乳山渔俗》中讲过:“如果随渔民出海,则会听到更多讲究的话儿。出海叫下河,船靠进码头叫收山;海域距离不说远或近,远要说是高,近要说是低;帆翻谐音,帆不能叫帆,要叫蓬;完了、没有了,要叫满,比方说,鱼虾卸完了,不能说卸完了、没有了,要说满了或者说好了;如果绳子断了,不能说断了,要说绳子升了,桅杆怕断、船体怕断;东西碎了,要说某某东西笑了,船壳怕碎。说到与船上无关的事也要注意。议论打官司,原告、被告统称告状的,官司的谐音会联想到人溺水而亡;说日子如果说到初十,要说两个五或者俩五,初十和触石同音,船怕触到石头上去,依此类推”。
农业——农民忌“空手山”,上山带篓子和锄头,冰雹袭来篓子能护头,遇到蛇兽锄头可护身;扬场忌木锨反用,即倒扣过来刮场面。
其他行业——经商人忌算盘珠朝下放,别算反账的意思;忌早上开门与首位顾客没能成交。养山蚕的人忌说“大虫”,蛇越大吞食蚕越多。瓦匠忌说“倒了”,怕把墙砌倒了;木匠忌说“短了”,截短了木料就废了;井下矿工忌说五,五与捂谐音。
忌俗,繁繁杂杂、林林总总,难以全述。但仔细分析起来,也是有规律可循的。我把这些说道归纳为“两类一宗”:两类——谐音类、联想类,凡谐音中有不祥事物、凡联想中有不良情景,说话办事时都要注意;一宗——以避祸祈福为宗旨。懂得了这些道理,就明白了忌俗,就理解了我们的先人。